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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來來回回嘉義和桃園,要說是為了什麼原因的話,
那就是,我外公過逝了。

震懾人心的鑼聲和嗩吶,法師在擺滿貢品的圓桌後,
踏踩著規律的步伐,口中吟唱著低切但仍十分有力的祝禱聲,
從披帶的麻布中細密的鑽入我的耳內,酸麻的膝蓋,合十的雙手,
再加上聲聲的呼喊,旁人簇擁的嘈雜細碎,
還有那些不管己事的神態和談論的樣子,
都有讓我有種錯置場所的患失,
一切的一切彷彿就像是調錯速率的失協電影,
一幕幕的在我麻木的眼神中緩慢的掠過。

為什麼喪禮總是要那麼的繁複和冗長呢?
我想這是要讓那些親人的悲傷隨著一場場拖腳漫長的法事,
把那些需要流淌下來的淚水,一層層的脫卻留在身後吧!

每每披上那身素縞的麻布衣,我就知道又是下一場法事的進行,
每每的彎身拜望和跪地合掌,我就知道我正在一點一點的把死亡這件事,
看作是那些專屬於人生所必經的最後旅程,
而我們送行著他最後一小段的人生風景。

總會捨不得些什麼人,因為他和你好親近好親近,
總會為哪些人用力的哭泣,因為你正為那某人的經歷感到傷心或難過,
是該要經過一些什麼來排解那些堆砌在自己眉頭上的哀痛和淚水,
去渡過那些漫漫時刻裡的寂靜和守靈夜,
為著一個人的離開,大家一起回來,
一起透過一個拉長的鄭重,敬重的心情,
向他揮揮手,輕輕的在心裡跟他說再見。

以前總是認為喪禮不需要大張旗鼓的吹奏打鼓擾人安寧,
只是安安靜靜的,用著哀悼且莊重的心為他送行就好,
但是,這樣的噪聲大作,或許有一點點必要吧!
用一些更大的喧囂去掩蓋掉那些因為太過於突然的安靜,
而引發起大家心中,漫無止境的悲傷開展。

一開始我會鼻酸,因為這樣一個催人眼淚的氛圍和瀰漫著濕潤的哀傷味道,
小朋友們一同坐在大廳的椅子上,低著頭仔細的為外公折著祈福的紙蓮花,
大人們帶著疲憊的眼睛和蒼白面容,
為著往後的儀式內容和備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。

聽聞哀悼的親友們一個個的攏聚過來,
辭不達意的和家屬們說著客套和親切,
轉過身馬上談及那些關於我們的小道消息。
他們所關心的,不是這一場令我們傷心萬分的喪禮儀式,
而是在乎著某某某的八卦和結束後的飯菜,
就這樣一擁而上,喧擾的配飾在旁,而後毫不留戀的一哄而散。

這樣的一個喪禮,就只是專屬於我們這些真正感受其中的家屬。
而不是那些兜兜繞繞的外人,那般的說說笑笑就可以輕描淡寫的了解,
體會到那些深藏在我們心中細數不盡的哀思,和那些即將傾洩而出的潰決。
到現在我可以坐在外公的靈堂旁邊,跟著大家一起閒聊家常,
談起外公的往事,平淡的詢問著下一場法事的時間和要準備的東西,
說著誰能到場,而誰有事的點綴話語。

我們似乎都歸於平日了,在那些看不到內心波濤的表面,
喬裝著無異,還是真的接受了一個人離開事實,這我還真的分辨不來...
但那些輕輕提起,淡然的說起外公時的那種幽幽的表情,
接不接受這回事,我們的語調比心誠實得更多。

我很難不去害怕,關於生與死的那回事。
那是一種對於無法觸碰或者無法明白的深層恐懼,
我不行也不能的,完全放開我的心,去告訴我自己,我一點都不害怕。

光是想到要去觀看外公那靜靜仰躺的面容,
都會讓我的心裡頭湧起一絲絲無法壓抑的恐怖,
一種無法去默視的感受和頭皮發麻的直覺,
因為它就這樣快速的爬滿我的心窩,讓我的心顫慄不止。

我害怕去和死亡面對面,更遑論用著雙眼切實的看著死亡的樣子。

也許我在心底一直天真的認為,那些不在的人,可能不是真的離去了,
而是去了某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地方,只是我並沒有多加的去留意。
但是,我又同時且確切的清楚那些關於著他們的無聲息,
就在那裡明明白白的仰躺,在我眼角餘光外,不願去注視的那塊存在。

他們走了。
真的,不在了。

是的,我是膽小的,非常膽小。
一種莫名且無法去告訴的害怕。

讓我,萬分恐怖,
恐怖著,那些熟人們死亡的樣子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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